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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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一幅大畫和畫一幅簡單的水彩畫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體驗。
水彩畫小小一張，連上色用的顏料都是小小一點，調出的色也只是在白色盤子上面的小小一灘水漬，在紙張上暈染開來帶著一種秀氣的感覺。
而這種壁畫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是看楚易劈裏啪啦地連開了十來罐顏料，抓出了一大把畫筆以及一塊極大的顏色斑駁的木質調色板就知道其中的規模如何。
“啪”
楚易調好了色，直接幹脆地往著面前的墻面甩出了一道顏料，在墻面上留下了一道極為鮮艷的痕跡。
周辭自然是只有坐在一邊看的份，他擡頭看著楚易動作間脫掉了圍巾和外套，連羊毛衫也脫掉只剩下一件白襯衫，並動作嫻熟地往自己身上狂糊暖寶寶，便默默探身過去，幫對方把衣服疊好，抱在了自己懷裏以防止弄上顏料或者是灰，然後低頭看著手機。
自己閑在這裏也不是個說法......可是過去幫忙可能只能越幫越亂..
對了，新年游戲地圖上面有煙花大會！
周辭儀式感非常強，他覺得不光是自己和楚易要在一起，他們的游戲賬號應該也在一起，於是當即擡頭：“我可以開你手機登一下你的游戲嗎？”
楚易忙著調色懶得去追究他在搞些什麽小九九，畫筆一揮就隨便他了。
不過為了防止這人再打擾自己，他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mp3，插上了黑色的耳機給自己戴上了。
周辭：“......”
為什麽有種微妙的被嫌棄的感覺？
他低頭解鎖了楚易的手機界面，他的界面很簡潔，應用軟件也不多，幾個通訊軟件，一個B站的粉色軟件，一個百度，還有一個畫畫用的軟件，游戲也就是D5和phigros兩款，他登上對方的游戲，自己也打開了自己的，向對方發出了組隊邀請，然後就把人拉到了游戲界面的唐人街煙花大會裏了。
這個游戲平時地圖裏只會有打打殺殺，過年的公共地圖倒是十分和平的，不管是人類角色還是屠夫角色都穿著自己壓箱底的皮膚，在場景裏放煙花。公屏上刷滿了線索紅包和過年的祝福語，時不時身邊還有人在放飛煙花活動中可以在孔明燈小攤上領取的孔明燈，相比起現實倒是更有年味一些。
他非常有心機地給雙方換了個游戲裏官配的角色心理學家與病患，而且暗戳戳給楚易用了心理學家的角色，還套了情侶皮膚。在操控著雙方各自放了一個帶著願望的孔明燈後，就把角色控制到唐人街的許願樹下不動了，開始掛機。
可以說是非常有儀式感了。
周辭盯著倒計時的變動，然後在倒計時到零的時候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了楚易，他摘了對方的耳機，充分展現了自己煩人的一面：“楚小易，新年快樂！”
楚小易手上的畫筆被他蹭歪了一筆，導致原本和諧的畫面多出了一道白。
楚易：“......”
於是為了讓周辭可以充分感受到過年的快樂，他反手拿了一支沾了紅色的畫筆，往周辭的臉上來了一道紅紅火火的畫痕。
果然很喜慶。
大年初一早上，楚易是被周辭活生生親醒的。
他的起床氣剛剛誕生就被這人哄回去了，大過年的一清早就被這人花式親，花式親，整個人都是麻的。
“好了，起床了，”周辭終於是戀戀不舍地把人放開了，他給楚易拿了衣服來，哄著想要重新躺回床上睡覺的楚易起來：“我給你煮了面條，大年初一早上要吃面條。”
周辭煮的面條......
楚易默默地起床了，在內心催眠自己不是因為喜歡吃周辭的面條才起床而是因為確實該起了後，非常不走心地威脅了一句：“我遲早要把我的家門鑰匙要回來。”
“你要回來沒有用啊，”周辭滿臉的無所謂：“反正我會拓印。”
楚易起床穿衣服的動作微微一滯，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擡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一碰到自己，三觀正確的畫風就會離奇走偏的男朋友，真心實意地感嘆道：“......幸好你不是個非法亂紀分子。”
周辭倒是無所謂，他前些日子才因為擅闖周清房間被對方削了一頓，臉皮已經厚起來了：“等會兒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拜年？”
楚易疑惑：“我和你？拜什麽年？”
“誒，不是去看親戚啦，”周辭一看楚易這表情就知道楚易想到了什麽地方：“是去看望局裏的叔叔還有我爸。”
周辭家過年基本上不會去看望親戚，也沒有什麽親戚拜訪----用他們家大人的話來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以他爺爺舉例，他爺爺是一個非常重男輕女的人，據他媽媽口述，當年剛剛生下周清的時候這人就開始發洩自己的不滿，要求周媽媽趕緊再生一個，然而這人作為當公公的在兒媳婦懷孕的時候甚至沒有過來照顧，現在又屁話一堆，讓人非常不爽----周父果斷地成為了那個阻擋的人，成為了作妖的爹和自己愛人之間的那堵墻。
......這堵墻堵得實在是太好了，不僅僅是周辭，連他姐周清都很少見到周父家那些便宜親戚。
不過事實證明周辭豈止是陪伴他姐的--他簡直就成了他姐的玩具。
親戚不來他們家做客也是有原因的，之前周辭還小的時候，他二姑是個不懂看人臉色的，帶著個熊孩子來他們家玩，這小孩一來就想進表姐表哥房間玩，周清非常友善地歡迎了熊孩子的到來——而這個熊孩子所經歷的和之前周辭亂開他姐抽屜經歷的有過之無不及，他看到的是高清的照片，而且不帶打碼，直接被嚇哭了還連做了幾天的噩夢，後面怎麽說都不肯再來他們家了。
怎麽說，不用走親戚，沒有熊孩子上門......這簡直是每一個青少年過年的終極夢想了好吧！
楚易回想了一下，感覺自己確實也該去市局看望一下平時照顧自己許多的高叔，但他不是很想和周辭同時去----因為這感覺就像是和對方去見家長一樣，有些微妙的難為情。
於是他就以要去看望媽媽為理由撤了，打算等下午再去市局拜訪。
劉雲見他來自然是開心的，而且難得的沒有因為對方穿了男裝發病，感覺像是真的好了很多的樣子，聽說對方下午要去看望高見民便很熱情地說自己也要一起去，好歹是被楚易勸下了。
旁邊床位的病友今早被家人送回來了，這會兒家人正在外頭處理手續，見到二人聊天很是好奇地探過頭來搭話：“劉姐，這是你崽啊？”
劉雲笑瞇瞇地應答對方，楚易沒有聽她是介紹自己是妹妹還是哥哥就趕緊離開了病房以防止自己的情緒被影響，他下樓打車，往南山路的方向去了。
南山路本來是定州市最為繁華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年年末這裏發生的連環殺人案的緣故，在坐車經過時他感覺這裏的人流量已經有些減少了，但是仍然能看出來是個繁華的商業區。
定州市局就在打前面三個路口的地方，是他和周辭所夢想的未來要任職的地方。
楚易來前和高見民發過了短信，高見民回覆道自己會在門口等他。
所以剛從市局門口下車他就看見了在門口等著他的中年人。
高局，全名高見民，是在四十九歲那年升任定州市市局領導職位的，此前立過四次個人二等功，以及兩次集體一等功，是一名相當驍勇的老刑警。他的面容不能算是個慈祥的人，光是顏色深深淺淺的疤就讓整張面容看起來兇狠的不行，但是也不妨礙楚易每每看見他總會有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
“高叔，”楚易向對方打招呼，跨進了市局的大門：“過年好。”
高見民見著楚易一改往日的嚴肅形象，硬是給自己拗出了一個慈祥長輩的說話語氣，他擡手揉了揉自己老友兒子的頭頂，帶著關心問道：“這些日子過得還行嗎？之前的人還有去騷擾你嗎？”
楚易想起了開學時出現在他家門口那兩個面相兇狠對著他打招呼的便衣刑警，搖頭道：“沒有了，後面都還不錯。”
“啊，那嫂子怎麽樣？”高見民引著他進門問。
“我媽還是老樣子吧，不過現在可以稍微認出我來了，”楚易想想剛才劉女士的表現，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應該現在慢慢好起來了一些......吧？”
“好起來就好，好起來就好。”高見民嘆息道。這時有幾個年輕的穿著警服的實習生抱著一疊文件莽莽撞撞闖過來，在跑到高見民面前時齊齊敬禮道：“高老大過年好！”
高見民眼角抽搐，最後還是沒忍住沖著樓上大喊一聲：“姓雲的！你怎麽教實習生叫人的弄得這地方跟個土匪窩似的！”
上次開著車來接他們回家的那個警察從樓上探了個狂傲不羈的頭出來：“誒，高局，這大過年的加班就很悲催了，您還擱這兒上綱上線啊!”
他嘴裏叼著根煙，在轉眼看見楚易後趕緊把煙拿了下來，往邊上的垃圾桶裏一摁摁滅了：“咳咳，那小子，你同學在我辦公室裏，你要不要過來？”
“周煒葒那家夥的小子是嗎？”高見民問，在得到對方的回覆後便揚了揚手示意楚易自行去找人：“還是你們年輕人稍微有話題一些，去吧，楚家小子。”
楚易沒有想到周辭還在這裏，但對方已經說了，自己也只得上去了，他本來預料到雲警官這個老煙槍可能辦公室裏會全是煙味，沒想到進去時第一眼看見了那個上次在副駕駛對著雲警官陰陽怪氣的的儒雅男人，辦公室裏沒有煙味，反而有一股很淡的玫瑰香氣。
他註意到了桌子上的東西----一個小小的黑色鐵盒，裏面盛著乳白色的膏體，應該就是這個固體香水的味道。
“誒，楚小易，進來居然沒留意到我啊，”周辭在一邊有些不滿地喊他，將他的註意力給吸引了過來：“看什麽呢你。”
楚易這才留意到坐在角落手裏捧著本書的周辭，看封面應該是哪本刑警用的案例教材，有些無語地過去低聲道：“你不是上午就來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沒有，”一邊的陸顧問主動開口替周辭澄清：“他剛來沒多久，見過周警官後就被扔在這兒了。”他語氣裏帶了幾分玩味，用揶揄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門口黑著臉的雲警官：“......然後對他的偶像稍微產生了一些些的......嗯，幻想破滅感。”
周辭慌忙沖雲警官擺手以表示自己並無此意，然後.......就被楚易拎走了。
兩個人在和該打招呼的長輩拜過年後，出了定州市局的大門。
“來講講，什麽叫做‘幻想破滅感’啊？”楚易等到出了門便開口問道。
“......”
這該怎麽說？
難道要說自己心目中的叱咤風雲的帥氣警察居然實際上是個憨批嗎？
周辭自然是沒有回答，他半擁著對方的肩膀往前走了幾步，後又突然轉身，擡頭望向了市局建築頂上爍爍生輝的金紅相間的國徽。
楚易跟著他的動作，也望向了那裏。
正值寒冬，覆蓋著冰雪的地面上上留著早上爆竹燃放後留下的紅色皮屑，一派紅紅火火的景象，陽光直楞楞打在國徽上，投射出了一陣炫目的金光。
周辭湊到了他的耳邊，在一片車水馬龍聲中，悄聲道：
“看到了嗎？那就是我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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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壁畫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是看楚易劈裏啪啦地連開了十來罐顏料，抓出了一大把畫筆以及一塊極大的顏色斑駁的木質調色板就知道其中的規模如何。
“啪”
楚易調好了色，直接幹脆地往著面前的墻面甩出了一道顏料，在墻面上留下了一道極為鮮艷的痕跡。
周辭自然是只有坐在一邊看的份，他擡頭看著楚易動作間脫掉了圍巾和外套，連羊毛衫也脫掉只剩下一件白襯衫，並動作嫻熟地往自己身上狂糊暖寶寶，便默默探身過去，幫對方把衣服疊好，抱在了自己懷裏以防止弄上顏料或者是灰，然後低頭看著手機。
自己閑在這裏也不是個說法......可是過去幫忙可能只能越幫越亂..
對了，新年游戲地圖上面有煙花大會！
周辭儀式感非常強，他覺得不光是自己和楚易要在一起，他們的游戲賬號應該也在一起，於是當即擡頭：“我可以開你手機登一下你的游戲嗎？”
楚易忙著調色懶得去追究他在搞些什麽小九九，畫筆一揮就隨便他了。
不過為了防止這人再打擾自己，他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mp3，插上了黑色的耳機給自己戴上了。
周辭：“......”
為什麽有種微妙的被嫌棄的感覺？
他低頭解鎖了楚易的手機界面，他的界面很簡潔，應用軟件也不多，幾個通訊軟件，一個B站的粉色軟件，一個百度，還有一個畫畫用的軟件，游戲也就是D5和phigros兩款，他登上對方的游戲，自己也打開了自己的，向對方發出了組隊邀請，然後就把人拉到了游戲界面的唐人街煙花大會裏了。
這個游戲平時地圖裏只會有打打殺殺，過年的公共地圖倒是十分和平的，不管是人類角色還是屠夫角色都穿著自己壓箱底的皮膚，在場景裏放煙花。公屏上刷滿了線索紅包和過年的祝福語，時不時身邊還有人在放飛煙花活動中可以在孔明燈小攤上領取的孔明燈，相比起現實倒是更有年味一些。
他非常有心機地給雙方換了個游戲裏官配的角色心理學家與病患，而且暗戳戳給楚易用了心理學家的角色，還套了情侶皮膚。在操控著雙方各自放了一個帶著願望的孔明燈後，就把角色控制到唐人街的許願樹下不動了，開始掛機。
可以說是非常有儀式感了。
周辭盯著倒計時的變動，然後在倒計時到零的時候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了楚易，他摘了對方的耳機，充分展現了自己煩人的一面：“楚小易，新年快樂！”
楚小易手上的畫筆被他蹭歪了一筆，導致原本和諧的畫面多出了一道白。
楚易：“......”
於是為了讓周辭可以充分感受到過年的快樂，他反手拿了一支沾了紅色的畫筆，往周辭的臉上來了一道紅紅火火的畫痕。
果然很喜慶。
大年初一早上，楚易是被周辭活生生親醒的。
他的起床氣剛剛誕生就被這人哄回去了，大過年的一清早就被這人花式親，花式親，整個人都是麻的。
“好了，起床了，”周辭終於是戀戀不舍地把人放開了，他給楚易拿了衣服來，哄著想要重新躺回床上睡覺的楚易起來：“我給你煮了面條，大年初一早上要吃面條。”
周辭煮的面條......
楚易默默地起床了，在內心催眠自己不是因為喜歡吃周辭的面條才起床而是因為確實該起了後，非常不走心地威脅了一句：“我遲早要把我的家門鑰匙要回來。”
“你要回來沒有用啊，”周辭滿臉的無所謂：“反正我會拓印。”
楚易起床穿衣服的動作微微一滯，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擡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一碰到自己，三觀正確的畫風就會離奇走偏的男朋友，真心實意地感嘆道：“......幸好你不是個非法亂紀分子。”
周辭倒是無所謂，他前些日子才因為擅闖周清房間被對方削了一頓，臉皮已經厚起來了：“等會兒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拜年？”
楚易疑惑：“我和你？拜什麽年？”
“誒，不是去看親戚啦，”周辭一看楚易這表情就知道楚易想到了什麽地方：“是去看望局裏的叔叔還有我爸。”
周辭家過年基本上不會去看望親戚，也沒有什麽親戚拜訪----用他們家大人的話來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以他爺爺舉例，他爺爺是一個非常重男輕女的人，據他媽媽口述，當年剛剛生下周清的時候這人就開始發洩自己的不滿，要求周媽媽趕緊再生一個，然而這人作為當公公的在兒媳婦懷孕的時候甚至沒有過來照顧，現在又屁話一堆，讓人非常不爽----周父果斷地成為了那個阻擋的人，成為了作妖的爹和自己愛人之間的那堵墻。
......這堵墻堵得實在是太好了，不僅僅是周辭，連他姐周清都很少見到周父家那些便宜親戚。
不過事實證明周辭豈止是陪伴他姐的--他簡直就成了他姐的玩具。
親戚不來他們家做客也是有原因的，之前周辭還小的時候，他二姑是個不懂看人臉色的，帶著個熊孩子來他們家玩，這小孩一來就想進表姐表哥房間玩，周清非常友善地歡迎了熊孩子的到來——而這個熊孩子所經歷的和之前周辭亂開他姐抽屜經歷的有過之無不及，他看到的是高清的照片，而且不帶打碼，直接被嚇哭了還連做了幾天的噩夢，後面怎麽說都不肯再來他們家了。
怎麽說，不用走親戚，沒有熊孩子上門......這簡直是每一個青少年過年的終極夢想了好吧！
楚易回想了一下，感覺自己確實也該去市局看望一下平時照顧自己許多的高叔，但他不是很想和周辭同時去----因為這感覺就像是和對方去見家長一樣，有些微妙的難為情。
於是他就以要去看望媽媽為理由撤了，打算等下午再去市局拜訪。
劉雲見他來自然是開心的，而且難得的沒有因為對方穿了男裝發病，感覺像是真的好了很多的樣子，聽說對方下午要去看望高見民便很熱情地說自己也要一起去，好歹是被楚易勸下了。
旁邊床位的病友今早被家人送回來了，這會兒家人正在外頭處理手續，見到二人聊天很是好奇地探過頭來搭話：“劉姐，這是你崽啊？”
劉雲笑瞇瞇地應答對方，楚易沒有聽她是介紹自己是妹妹還是哥哥就趕緊離開了病房以防止自己的情緒被影響，他下樓打車，往南山路的方向去了。
南山路本來是定州市最為繁華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年年末這裏發生的連環殺人案的緣故，在坐車經過時他感覺這裏的人流量已經有些減少了，但是仍然能看出來是個繁華的商業區。
定州市局就在打前面三個路口的地方，是他和周辭所夢想的未來要任職的地方。
楚易來前和高見民發過了短信，高見民回覆道自己會在門口等他。
所以剛從市局門口下車他就看見了在門口等著他的中年人。
高局，全名高見民，是在四十九歲那年升任定州市市局領導職位的，此前立過四次個人二等功，以及兩次集體一等功，是一名相當驍勇的老刑警。他的面容不能算是個慈祥的人，光是顏色深深淺淺的疤就讓整張面容看起來兇狠的不行，但是也不妨礙楚易每每看見他總會有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
“高叔，”楚易向對方打招呼，跨進了市局的大門：“過年好。”
高見民見著楚易一改往日的嚴肅形象，硬是給自己拗出了一個慈祥長輩的說話語氣，他擡手揉了揉自己老友兒子的頭頂，帶著關心問道：“這些日子過得還行嗎？之前的人還有去騷擾你嗎？”
楚易想起了開學時出現在他家門口那兩個面相兇狠對著他打招呼的便衣刑警，搖頭道：“沒有了，後面都還不錯。”
“啊，那嫂子怎麽樣？”高見民引著他進門問。
“我媽還是老樣子吧，不過現在可以稍微認出我來了，”楚易想想剛才劉女士的表現，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應該現在慢慢好起來了一些......吧？”
“好起來就好，好起來就好。”高見民嘆息道。這時有幾個年輕的穿著警服的實習生抱著一疊文件莽莽撞撞闖過來，在跑到高見民面前時齊齊敬禮道：“高老大過年好！”
高見民眼角抽搐，最後還是沒忍住沖著樓上大喊一聲：“姓雲的！你怎麽教實習生叫人的弄得這地方跟個土匪窩似的！”
上次開著車來接他們回家的那個警察從樓上探了個狂傲不羈的頭出來：“誒，高局，這大過年的加班就很悲催了，您還擱這兒上綱上線啊!”
他嘴裏叼著根煙，在轉眼看見楚易後趕緊把煙拿了下來，往邊上的垃圾桶裏一摁摁滅了：“咳咳，那小子，你同學在我辦公室裏，你要不要過來？”
“周煒葒那家夥的小子是嗎？”高見民問，在得到對方的回覆後便揚了揚手示意楚易自行去找人：“還是你們年輕人稍微有話題一些，去吧，楚家小子。”
楚易沒有想到周辭還在這裏，但對方已經說了，自己也只得上去了，他本來預料到雲警官這個老煙槍可能辦公室裏會全是煙味，沒想到進去時第一眼看見了那個上次在副駕駛對著雲警官陰陽怪氣的的儒雅男人，辦公室裏沒有煙味，反而有一股很淡的玫瑰香氣。
他註意到了桌子上的東西----一個小小的黑色鐵盒，裏面盛著乳白色的膏體，應該就是這個固體香水的味道。
“誒，楚小易，進來居然沒留意到我啊，”周辭在一邊有些不滿地喊他，將他的註意力給吸引了過來：“看什麽呢你。”
楚易這才留意到坐在角落手裏捧著本書的周辭，看封面應該是哪本刑警用的案例教材，有些無語地過去低聲道：“你不是上午就來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沒有，”一邊的陸顧問主動開口替周辭澄清：“他剛來沒多久，見過周警官後就被扔在這兒了。”他語氣裏帶了幾分玩味，用揶揄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門口黑著臉的雲警官：“......然後對他的偶像稍微產生了一些些的......嗯，幻想破滅感。”
周辭慌忙沖雲警官擺手以表示自己並無此意，然後.......就被楚易拎走了。
兩個人在和該打招呼的長輩拜過年後，出了定州市局的大門。
“來講講，什麽叫做‘幻想破滅感’啊？”楚易等到出了門便開口問道。
“......”
這該怎麽說？
難道要說自己心目中的叱咤風雲的帥氣警察居然實際上是個憨批嗎？
周辭自然是沒有回答，他半擁著對方的肩膀往前走了幾步，後又突然轉身，擡頭望向了市局建築頂上爍爍生輝的金紅相間的國徽。
楚易跟著他的動作，也望向了那裏。
正值寒冬，覆蓋著冰雪的地面上上留著早上爆竹燃放後留下的紅色皮屑，一派紅紅火火的景象，陽光直楞楞打在國徽上，投射出了一陣炫目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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